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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太行泉城,邢台人的乡愁回归

2024-06-20 01:59 来源:旺达屋 点击:

太行泉城,邢台人的乡愁回归

本文转自:邢台日报

太行泉城,邢台人的乡愁回归

邢台新闻传媒中心记者李海毅

我市全力塑造的“太行泉城、美丽邢台”城市品牌,是属于邢台人的“乡愁回归”。千百年前,邢台就已经被人们普遍认为是太行山下一座风光秀丽的山水泉城了。

从古籍与地方志中,可以看到邢台因泉而生、因泉而兴的诸多记载。特别是在古代文人士大夫的文学作品中,更是频繁出现邢台泉水衍生的多种意象。邢台人的乡土情结与送别文化都与泉水息息相关,泉水成为邢台风物的代表至少已有近千年的历史。

“太行泉城、美丽邢台”城市品牌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。或许古代邢台人比今天邢台人,对这句话有着更为强烈的认同感和归属感。

邢台人是从什么时候认同自己的家乡是“太行泉城”的?

答案是,至晚在700多年前的元朝就如此认识了。从那时起,出身邢台的文人士大夫在提及故乡邢台时,就广泛使用具有“太行泉城”相关意象的语词来指称。

在更远古的新石器时代。1963年,在邢台百泉泉域的柴家庄,出土了一批仰韶文化泥质红陶,此外还有骨锥、石斧等文物。这是邢台主城区最早的人类文明遗存。水脉即文脉,数千年来,百泉之水浸润着邢台文脉,自然为邢台人留下一泓清澈的乡土之思。

邢台“泉文化”趋于形成泉水滋养了邢台文明。从唐朝开始,我们可以从古人的诗句中一窥邢台泉水的古风古貌。

唐德宗贞元九年(793年),游学邢州多年的青年张籍,准备告别好友王建,前往长安干谒。王建出邢州城送张籍至七里河岸道别。张籍感慨之余写下《襄国别友》:

晓色荒城下,相看秋草时。独游无定计,不欲道来期。别处去家远,愁中驱马迟。归人渡烟水,遥映野棠枝。王建同时作《送同学故人》:各为四方人,此地同事师。业成有先后,不得长相随。出林多道路,缘冈复绕陂。念君辛苦行,令我形体疲。黄叶堕车前,四散当此时。亭上夜萧索,山风水离离。

张籍、王建并为中唐大诗人,后世称“张王乐府”。从这两首诗中能够看出,在唐朝,邢台人城南送别会行至七里河为止。七里河有百泉泉水汇入,当时是一片较为宽阔的湿地。清晨时分,河面上水气笼罩,烟水朦胧,友人在这般气氛下别离,更添情愫。七里河北岸也成为古代邢台人日常生活中迎来送往的主要起止点。

在中唐时期,邢台七里河一带已有了初步开发,借助于百泉泉水,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农业经济。

唐穆宗长庆元年(821年),国子监司业窦牟奉命到邢州传达朝廷召命。时任昭义军节度使、中唐名将李愬在邢台城里招待窦牟。酒酣高涨之际,窦牟写下《奉使至邢州赠李八使君》:

独占龙冈郡,深持虎节居。尽心敷吏术,含笑掩兵书。礼饰华缨重,才牵雅制馀。茂阴延驿路,温液逗官渠。南亩行春罢,西楼待客初。瓮头开绿蚁,砧下落红鱼。牧伯风流足,輶轩苔涩虚。今宵铃阁内,醉舞复何如。

其诗中提到的“温液官渠”反映出唐代邢台人对泉水有了一定治理,修筑了河渠引水;“南亩行春”反映出当时邢州城南春日耕种的情形,城南耕地以泉水为重要水源;“砧下红鱼”即唐人盛行食用的“鱼脍(生鱼片)”,反映出邢州有食用淡水鱼养殖,邢州泉水水质佳,适宜养鱼。通过这首诗可以看出,邢台人对泉水的应用已经很多元。

到了宋代,作为邢台百泉之首的达活泉已经作为邢台重要的地标性风景名胜,成为往来诗人吟咏的对象。

北宋咸平年间,刺史柳开疏浚达活泉,沿泉流两岸广种柳树,在下游建柳溪亭(位于今豫让桥路)。此后“柳溪春涨”成为题咏达活泉诗主要描写对象之一。

北宋后期太府卿赵鼎臣有诗《过邢州柳溪中门扃锁甚严隔户窥之见荷花烂然盈沼作》:

娇红娅姹不胜姿,只许行人半面窥。恰似姑苏明月夜,水晶宫殿锁西施。

由此可见,达活泉在北宋时已经建有“公园”,围绕达活泉及其下游的柳溪亭有门户把关。赵鼎臣想游览达活泉却进不得门去,只好隔门窥看,泉池里荷花竞相开放,十分壮观。

南宋时,邢州已沦入金国。宋孝宗乾道六年(1170年)五月,诗人范成大奉命出使金国,一路获得金国盛情款待。当路过邢台时,范成大写下《邢台驿》:

太行东麓照邢州,万叠烟螺紫翠浮。谁解登临管风物,枯荷老柳替人愁。又在邢台城北写下《柳公亭》:

主人敬客有馀情,催唤绳床坐柳亭。曲水流觞非故物,马鞍山色旧青青。

这两首诗反映的同样是邢台达活泉一带的风貌。虽然两宋有异,但看到的景象还是有相似处的,如马鞍山、池中荷、岸边柳,俨然一幅“太行泉城”景色。

从宋代以来,邢台泉水风光就成为邢台重要地标,往来行人总要在泉水边盘桓良久。随着唐宋文人仕宦对邢台泉水的描述层层深入,邢台“泉文化”开始形成。

泉成为描述邢台的主要意象

邢台人对泉水的建设由来已久,东周时期的《世本》记载:“黄帝凿井,聚民为邑。”一种解释是,黄帝曾躬耕于邢,率邢人发井水(自流井),开井田。“邢”即“井邑”合写。又《尚书·禹贡》记载大禹“至于大陆,播为九河。”大陆即位于邢台的大陆泽,大禹曾在邢台治水。

随着用水、治水的深入,邢台“泉文化”出现了。饶有趣味的是,邢台“泉文化”内涵十分丰富,围绕泉水,产生了“乡愁文化”与“送别文化”。

送别,是古人非常重视的生活安排。很多城市都有因送别行为而形成的地方文化。其中,最知名的是长安的“灞桥折柳”与“渭城送别”,一东一西,饱含情意。

史料记载,古时候,如果人们出邢台南行,亲友们往往送行至七里河岸,在百泉边与行人依依惜别,如王建送张籍;如果人们出邢台北行,大家也往往要送行至柳溪岸边,听着达活泉淌出的泉水声互道珍重。久而久之,这一城南城北的送别习惯成为邢台人的日常礼节,并由此产生出邢台人特有的送别文化——“柳溪饯别”与“百泉留别”。

范成大途径邢台时,柳溪亭已经残破。于是九年后(1179年),金朝安国军节度同知王邦用重修柳溪亭,并作诗《大定十九年重阳日会宾众落成柳溪新亭,遂成二十韵以云》:

邢台古名藩,沃壤民繁阜。负郭有园亭,雅趣便林薮。波影摇杯盘,岚光入户牗。我初登仕途,南北屡行走。遇此必盘桓,自卯或至酉。光射看山眼,香染攀花手。

夕阳促征鞍,恋恋犹回首……

王邦用是永平(今秦皇岛卢龙县)人,他在诗中说其年轻时每次路过邢台都要在柳溪亭停留,邢台的朋友会在这里与他或茶叙或饮宴,要盘桓整日才在夕阳的催促下离开。可见,至晚到金朝中期,“柳溪饯别”的生活习惯就大体形成。

外地人王邦用,喜欢在柳溪盘桓;邢台本地人也视柳溪为乡情寄托之地。元朝名臣、邢台人刘秉忠时常在柳溪边与客饯行。刘秉忠《溪亭小饮》一诗:

亭前桃李水边楼,与客携壶慰倦游。眼底谁知花妩媚,人间唯有酒风流。情原易感千年在,愁不难消一醉休。传与京华美年少,莫将白发博封侯。

这反映出他在柳溪亭与来客饮酒相送,还要来客捎两句口信给京城的朋友。金元时,“柳溪饯别”的习惯极大地促进了邢台人围绕泉水形成乡土认同。至晚到元代,“太行泉城”已逐渐成为古代邢台人共同的乡土认同。“山色”“柳溪”“鸳水”“溪亭”成为这一时期邢台诗人诗作的高频词汇。

这一现象,集中体现在刘秉忠的诗句里。如刘秉忠《二月寄乡友》:

漠北燕南几日程,燕来人去总飘零。春阴将散好风至,野烧渐空芳草生。桥下洄澴鸳水绿,城头突兀鹊山青。此情拟托新诗遣,写就新诗转系情。又《思友人》:

乱点苍山壮地形,西风白草动秋声。几条野水马争饮,一带荒田人不耕。蜗舍雁程随处客,龙冈鸳水故人情。关河月底人千里,一夜相思白发生。

另外,刘秉忠在《庚戌再还邢台》《正月十三日得乡官书》等诗中也频频提及“柳溪鸳水”。不单是刘秉忠,元代史学家、内丘人刘德渊住在顺德府时也写有《府后亭》:

两河节镇首邢襄,城郭盘盘自尔昌。千里恩波沐鸳水,四围形势看龙岗。人才自古推三相,物产十全冠八方。桑梓由来恭敬止,敢将微意寓诗章。

元朝时,邢台文人将诸多“太行泉城”的文学意象融入到诗句中,以此代指故乡。可见“太行泉城”这一文化概念在700多年前就已经成为邢台人的乡愁寄托。

当然,邢台人不会把泉水只视为风景。元朝郭守敬向忽必烈陈述“将顺德达活泉引入城中,分为三渠,灌溉城东田地”,科学治理达活泉后,邢台诸泉逐渐兼具农业灌溉和邢台名胜双重属性。郭守敬同朝好友,元代学者、诗人兼政治家,同时也是大诗人元好问的学生王恽有诗《题郭都水若思祖行实卷后》:

天元章会到玄机,星历推来一理齐。襄国至今传异事,门前鸳水亦曾西。

古代邢台人以泉水作为城市标志,以泉水形成故土情结,以泉水建构乡愁文化,“太行泉城”是邢台人数百年来的集体认同。

邢台八景有一半与泉水相关,顺德府十二景也视泉水为邢台重要名胜。基于泉水建构的乡土认同、乡愁情

结影响着大量文人创作。明清之际,邢台人对“太行泉城”的认识完成定型。

“泉文化”成为“邢文化”的重要组成

在明清时期,邢台“泉文化”完成定型。特别是“送别文化”,更是获得官方认证。据《邢台县志》记载,明清时期“郡公邑宰宾与诸生,皆饯于此(柳溪亭)。”这是说当时邢台地方官员送别府学、县学学生北上进京赶考,惯例在柳溪亭边送行。

城南的“百泉留别”从唐朝开始至明朝已然成为惯例。明嘉靖十五年(1536年),右佥都御史汪文盛路过邢台时,时任顺德知府孙锦从府衙送行至百泉作别。汪文盛为此作诗《南郭留别》:

征车薄暮君仍出,柳色阴阴郭外堂。地涌百泉开鹿郡,山连万岫壮龙冈。名邦形胜雄吞赵,太守风清远播襄。文绮好出情叠至,楚云秦树意偏长。

不论是城南的“百泉留别”还是城北的“柳溪饯别”都有一个共同点:送别过程很长,往往要一整天。汪文盛的诗中提到他是傍晚才开拔。这是因为白天孙锦在府衙拉着汪文盛不让走,饮酒作诗一整天。汪文盛作诗两首《郡守孙月崖(孙锦)留饮郡堂》反映了这一情况。

上文提到的王邦用在柳溪饯别时也提到“遇此必盘桓,自卯或至酉”,也就是从早晨6点左右送到晚上6点左右。送的人没什么,被送的人恐怕是要赶夜路了。这不是孤例,明正德九年(1514年)进士周在在邢台停留期间送别朋友北行,送到柳溪亭也是一送就是一整天。他写有《柳溪亭》诗:

送客出郊关,举目尽坡皋。林泉选佳胜,负郭得渊薮。绿水满城壕,清荫覆窗牗。三径曲通幽,逶迤似蛇走。清晨此持觞,攀留期至酉。不谓公程严,少聚即分手。

心知去已遥,临风几翘首……

可见邢台人的热情好客,送别往往送一天。

邢台人离开家乡最后一次回眸看到的是泉水,思念家乡首先想到的也是泉水。邢台人围绕泉水产生了属于自己的“泉文化”,归根溯源,这是因为邢台诸泉养育了邢台人。

城南百泉泉水水质佳,水量大,自唐代以来一直是邢台城南重要的灌溉水源。汇入七里河后,河水宽深,可行舟楫,自府城往来南和、任县(任泽)可乘船抵达。明嘉靖朝文坛翘楚王世贞路过邢台南和时写有《南和道中》,描写了百泉下游景象:

流水湾环去马迟,淡黄斜日印沙陂。枫人虽老稻孙少,不到江南应不知。

由诗可见,明代中期气候温暖,秋日邢台至南和沿途可见“稻孙”,即水稻收获后,经雨水再次复抽的余穗。这原本是江南的景色,却在邢台百泉之滨亦可看到,可见邢台泉域物产丰饶。

百泉水浇灌邢台田,养育着邢台人。千百年来,邢台人发自内心珍爱百泉,对真诚建设百泉的地方官员也报以很高的赞赏。明隆庆年间,邢台知县耿鸣世兴利除弊,重点治理过百泉渠闸,新增泉水浇地约2500亩。刻于明隆庆三年(1569年)的《修百泉闸碑记》,里面记载着这样一句话:“而闾阎父老,愿少须臾无死,思见仁政之行。”可以说,这是老百姓对父母官的最高评价。

得益于明清两朝对邢台泉水的集中治理,到了清朝中期,泉水灌溉已经与邢台百姓生活息息相关。刻于清雍正元年(1723年)的《沟头泉东沟大石桥断案碑记》,记录了时任顺德知府范宏偲面对用水官司,为百泉灌区百姓订立分配用水乡约的内容,其中提到“士民允服,各具遵依。依然同沟共井,不终讼致恼也”。

同饮一眼泉,同用一口井。这是古代邢台人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行为。“同沟共井”也成为历史上太行泉城百姓亲邻和睦的独特表述。

清朝康熙年间,邢台人李京在编纂《顺德府志》时把“达活龙湫”与“百泉鸳水”列入顺德府十二景。他盛赞百泉“碱卤田为膏腴,中下田供上上赋”。其诗:

泉涌碧沙沆瀁深,净明润物作甘霖。双泓澄澈千家玉,百道流澌万亩金。日日有人耕夜月,村村无地不风林。从来疏凿归沟洫,泽被邢襄自古今。其达活泉诗:

七十二河涵水灵,广源流伏涌郊垌。潭开五亩玻璃镜,林绕千山翡翠屏。日丽杏桃花散锦,风吹杨柳絮为萍。有时雷雨黄昏夜,夜惊蛰龙出野汀。

邢台泉水是邢台人的文化之源、民生之基、名胜之要。邢台诸泉千百年来长流不息,跨越古今。今天,邢台塑造的“太行泉城、美丽邢台”城市品牌,正是邢台人从祖先那里一脉相承的乡土认同。这是属于邢台人的乡愁回归。